邓散木(1898—1963)是20世纪杰出的书法篆刻家。20世纪三四十年代，他在上海就是沈尹默麾下“回归二王”帖派群体中的一员主将。他毕生致力学问，全靠毅力自学成才，经过几十年孜孜不倦的努力，以超人的天资和非凡的功力，终于成为一代名家。
笔者有幸，在60年代初向散木先生请教书法。当时的我，刚刚跨出师范校门，对书法一窍不通，冒昧写信给他。先生对我这个无名小辈竟然满腔热情。在1962年至1963年10月先生逝世前的一年多时间里，他给我写过8帧书简，每笺都用毛笔书写。尽管我所提的问题十分幼稚，但散老总是不嫌其烦，有问必答，毫无名家架子。更使我感动的是当时先生的身体已经伤残(1960年截肢，1961年病腕，1963年割胃)，先生是抱病给我复信的。对此，我感到非常愧疚，对先生更加感戴了。在解放后的十几年里，在极“左”思潮的影响下，书法篆刻被打入“冷宫”，散木先生不计名利和委屈，提携、奖掖后学，自觉为书法篆刻艺术鼓与呼，默默地进行传薪与解惑，这是知识分子身上极为可贵的人格品质和历史使命感。
散木先生给我写的书简，我一直好好地珍藏着，经常赏读把玩。这些书简书法好一派君子之风。先生的楷书致力于欧阳询，旁涉钟繇、二王以及赵孟頫等。其小楷尤为精美可爱，点画飞动，神采奕奕，有魏晋风韵。他的行草师法二王，兼融张旭、怀素、王铎、黄道周等诸名大家，笔致放荡秀雅。这8帧书简均是行书，或行楷，或行草，都是二王一路的风格，工稳平和，秀逸灵动，贯气流畅。有几帧写得全不经意，一任自然，字里行间甚至富有金石趣味。散木先生文字功夫扎实，言简意赅，读之朗朗上口，可见其学养之深厚。
赏读这8帧书简，我又感悟到散木先生具备了当时文人的全面素质，金石、书画、诗文，样样都拿得出手，即使单独以其中一项与今天专攻一门有成就的后学者相比，可能还是绰绰有余。时代不同了，当今的“艺苑全才”与“精擅各体”可能已成绝响，今后很难再有后继者了。这是古今的成才条件不同使然：现今人们生存压力增大、生活节奏加快，最主要的是知识结构起了根本的变化。但我们也应该看到：当今艺坛普遍存在一种急于求成的浮躁心理，功利性太强，摒弃传统，标新立异，不愿“老老实实”坐下来做学问，在前辈大家面前显得何等浅薄和无知。文章来源：新民晚报 |
